鐵鍋飯吊罐子水的鄉(xiāng)愁
昨天我在安徽寧國市中溪鎮(zhèn)石坑口沿路進行地質(zhì)剖面觀測,當(dāng)我來到龍門坑時,便看見僅有的兩戶人家,坐落在石坑小河的西側(cè)山坡上,一家門緊鎖著,而另一家門是敞開的,門前的放養(yǎng)雞咯咯直叫,肥滿而精神。此時剛好下午四點四十分,我準備收工返回住地。
當(dāng)我仰望敞開門的房屋左側(cè)時,我發(fā)現(xiàn)縷縷炊煙飄向無際的天空,陣陣熟悉的兒時的特有的米香撲鼻而來,驚喜的我又看見人間那抹不去的煙火,鄉(xiāng)村最溫情最喜悅的時候,就是炊煙飄起的時刻,那裊裊炊煙是鄉(xiāng)村最美的一道風(fēng)景,它薄如蟬翼,淡然如紗,仿佛是霧不是煙!每每雨后的黃昏,清新的暮色里,在水一方的故鄉(xiāng),兒時時家家裊裊炊煙,從那屋頂冒出來,似少女舞動輕柔的身姿,似畫家在廣闊的天空中潑墨書寫:家和人興旺的情景,立刻回蕩在我腦海中!
我情不自禁地走進那陌生的家門,想看看那熟悉的畫面,原來一位85歲的老太太,在她熟悉的廚房里,坐在一個小木凳上,在向鐵鍋灶里添加山中的木柴,當(dāng)她看見我時,也沒有驚慌卻微笑著!我說我是找礦的,看見你家煙囪冒煙,想看看是不是用鐵鍋煮飯?她笑了。
啊!我塵封了多年的鄉(xiāng)愁,此時已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兩個鐵鍋一大一小,鐵鍋之間上下各有一個鐵吊罐子,此時,那兩個鐵吊罐子里的水直翻騰,流溢出來的熱氣與伴著米香從大鐵鍋里散發(fā)出來的蒸氣匯合在小屋里愈顯清香而溫暖!我也仿佛回到兒時時家里的廚房……
這鐵鍋飯吊罐子水是我永遠的記憶,他充滿著母親對我的溫情,讓我享受著家的溫馨,是我成長的源泉,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里,鐵鍋土灶吊罐子水是我所有的希翼與滿足。
兩個鐵鍋各有分工,一般里面那個做飯,外面的那個做菜。
記得小時候,母親總喜歡叫我去拔稻草,幫她一起做飯,想想拔稻草,就是拔那干的稻草,那時老家每戶人家都有干稻草堆,且堆積得很結(jié)實,這干稻草,一是給牛吃,二是做鐵灶飯時用著火料,時間久了的稻草堆十分難拔,有時一次才拔下幾根,拔夠了一些打個捆,每次抱著一抱稻草捆放在鐵鍋灶邊坐在小木凳上,用火柴點火時,十分的快樂!雖然有時熱紅了自己的小臉,那長長的火鉗有時燙了自己的小手,但站在鐵鍋邊的母親炒的菜散發(fā)的醇香和母親的笑容早已讓我陶醉!有時不小心大火飛出灶門燒掉了自己的一些眉毛或頭發(fā)。其實大鐵鍋做干飯也有技術(shù),不是想像那樣添稻草加火就行了,水量的多少也是有講究的,一般高于大米兩個厘米,燒開時停止添柴讓它悶一會兒,然后再添柴頂兩次再悶著即可,有時為了吃那誘人的鍋巴,更要注意火候及頂?shù)拇螖?shù)。每每打開里面做好的干飯鐵鍋木蓋時,誘人的飯香讓我能吃上兩碗,甚至三碗,有時吃飽了最后還要鏟一塊脆脆的黃黃的鍋巴嚼嚼,那種快樂不言而語!每次母親都將鐵鍋里的剩余鍋巴上米粒刮干凈再次加溫火炕好放在玻璃瓶里,作為我們的零食是那么的美好!
最憶那大鐵鍋里的早餐,記得母親每次做早飯時,每每燒開時母親都用漏勺撈起一部分米粒放在大碗里,然后放在竹制的井字形架子上,小火續(xù)燒,竹架子下的白米粥好了,那架子上的大碗蒸飯也好了,我最喜歡吃那放在竹架子上大碗里蒸的白米飯,白凈而不粘黏,粒粒有質(zhì)感,十分的好吃,一瓣腌姜就能吃掉那一兩碗,美美的滿足!上學(xué)時也精神十足,至今記憶猶新!
有時母親還在鐵鍋灶里邊,放著幾個紅薯,埋在似乎熄滅的草灰里,沒有多久,紅薯飄香,我最喜歡母親叫我在鍋灶里找紅薯,烤熟后的紅薯,剝開黑黑的焦皮,里面露出黃澄澄的瓤兒,金黃的紅薯冒出股股熱氣,帶著滿滿的香,彌漫著整個老土屋,陶醉著我兒時的幸福和快樂!有時母親看見我嘴上還粘有灰黑色焦灰時,哈哈大笑后趕緊拿濕毛巾給我擦洗干凈。
每次做飯時,不能忘了給鐵吊罐子里加滿涼水,一般飯熟了,鐵吊罐子里水也熱了或開了,吊罐子里的水不能用粘了油的器具盛舀,防止沾上油漬,因為天天要用它里面的熱水洗臉洗腳。每每炒菜需要加水時鐵吊罐子里熱水就在面前,冬天晚上洗腳時鐵吊罐子里熱水都用上了,熱熱的吊罐子水,大大的木盆邊坐著姐姐、妹妹、弟弟、我,有時還有母親,我們共同泡腳的美好記憶,成為揮之不去的溫情,那日日的溫馨現(xiàn)已變成難忘的回憶。現(xiàn)在母親已經(jīng)離開了我,兄弟姐妹纏繞足下的溫馨和快樂再也沒有了,老家的鐵鍋土灶早已由于那一場大雪坍塌而永遠零落在自家后門的大地上,恰如荒野一片!
每每想起或看見它,我心里都會漸漸地濡濕……鐵鍋飯真香!鐵吊罐子里水真溫暖!
作于2016.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