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逃到無處可逃
這年的夏天在水椰的微笑里來臨了。
草海桐花象雪一樣覆蓋海岸時,白鰹鳥開始飛過我的目光。
我在窗口看風(fēng)的來信,一只白鰹鳥落在了窗口。它潔白的羽毛在光影中圣潔如輝,太多的時候,白鰹鳥在我的眼里總是成群結(jié)隊的撲天蓋地,你幾乎很難見到落單的白鰹鳥。
事實上只是很難而已,不是一定。一定的是時光已經(jīng)從一個季節(jié)遷徙到了另一個季節(jié),兩年的光景匆匆就從指尖泄落了。
風(fēng)在信里說,這個夏天來看我。
我已經(jīng)遺忘了什么是等待,甚至也記不清什么是牽掛了。除了頭頂?shù)囊黄炜?,就剩這滿眼無盡遼闊的深藍。
離島還是這個離島,或許對于外面的世界來說,兩年會有很大的改變。而我眼里離島的一切都還是那個樣子,即便是四季的翠綠常青也不能讓我的看法有絲毫的妥協(xié),在這遍蔚藍翠綠的妖嬈里繁花掩不盡頹廢的傷。
雨曾經(jīng)說過,在我的字典里從來就沒有勇氣和堅持這四個字。
雨不知道的是在我的字典之外,也同樣沒有勇氣和堅持這四個字。
既然沒法改變別人,那么就試著改變自已。
一年多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改變自已也很難,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間早已經(jīng)潛移默化于骨,即便是刮骨洗髓也很難在改變。
不知是什么時候,我開始喜歡上了海崖上一棵樹的風(fēng)景。
很多的陽光灼熱里,我都站在椰子樹下。我感覺不出沙礫的灼傷,崖下的海水平靜壯闊,那種深到極致的藍讓我極度的沉淪。
暑期里的葉子愈加瘦弱了,纖纖地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
我的漠視與自我,總讓我忽視了眼前的一切,我甚至把葉子臉上病態(tài)的暈紅當成了陽光下的精神煥發(fā)。
這個夏天整個離島都忽視了,葉子自已也忽視了。當某些事在記憶中成為往事的時候,我們才發(fā)現(xiàn)很多的細節(jié),由點到線,由線到面,這些細節(jié)一老早就預(yù)示著,可我們看不見。
一棵樹的風(fēng)景里沒有悲傷……
葉子說,有那么多的假,你為什么不回去看看。
我轉(zhuǎn)過身看著葉子,這一刻我目光深邃,我說,葉子,還有一年你就畢業(yè)了,你有沒有想過不在回來了,回離島?
葉子仿佛看怪物似的看著我說,離島是我的家?。『螞r水椰也要人照看。
我有點莫名的悲傷,說不上是為什么,那種悲傷的情緒就左右了我。
也許對于離島一個二十歲的女生來說,可能還沒有太多的想法。
我知道不是沒有,而是不愿自已有?;蛟S葉子始終在強迫自已,就象我強迫自已逃避一樣。
葉子說,有沒有想過回雨城?
我笑了,我說,我已經(jīng)喜歡上了這里,我相信慢慢地我會習(xí)慣的。
說這話的時候我轉(zhuǎn)過了身,我不敢直視葉子的雙眸。葉子看人看物目光透徹,很多時候都讓我害怕。
葉子說,你很孤獨。你騙不了我,你的眼睛告訴了我。
我從那片蔚藍色深遠里抽回目光,奇怪的看著葉子。我不知道為什么葉子這么快就看透了我,看穿了那一直遮掩在內(nèi)心里的孤獨。
葉子抬起頭目光和我對接,我慌亂無章的躲避著。
葉子說,你怕了,有些東西不是躲避就能解決問題的,不是嗎?
我笑了。
顯然葉子沒有預(yù)料到這種情況下我還能笑得出來。笑得如此燦爛。葉子了解我,或許葉子了解的僅僅是三年前的我和那場愛遇上了雨季以及那個雨季里的故事。
葉子在我的微笑里開始象我最初時那樣慌亂起來,自以為無比了解我的葉子從內(nèi)心開始潰敗。或許兩年對于人生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兩年的思念呢?
在認識雨的十五年以及刁然于離島的日子里,我都在逃避。以一種瘋狂到與世隔絕的姿態(tài)躲避著,可有一點是葉子不能明白的,其實在離島的第一天我就明白了,逃已經(jīng)是逃到無處可逃了。因為身后就是大海,一片足以吞沒所有的大海。
逃到逃無可逃,還需要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