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東村征地的日子（新詩習作）
來源：作者：謝開軍時間：2014-12-25熱度：0次
一
從三伏至三九，又從三九到三伏，
我都在征地：西村、中村、東村，
繞著佛山，轉了一個走馬燈。
天晴了，我腳穿解放鞋，頭戴草帽。
下雨了，我腳穿長筒膠鞋，身披雨衣。
下雪了，小波的耳朵長滿了凍瘡，
他便頭戴一頂毛線帽。
帽沿拉下來一半，可遮住雙耳。
帽沿全拉下來，就遮住了面部、只露出雙眼，
要是他再高大些，就像極了電影里的蒙面大盜。
手拿皮尺、身挎資料袋、手舉攝像機，
爬坡下嶺，我們一路上流著幸福的黑汗水。
從獨木橋上躍過小溪，走在茅草窠里，
被什么東西錐通了鞋面，
腳就會輕輕的痛了那么一下、又一下。
二
西村排沙溝有一座小山，
登上山脊，左邊一塊玉米地，右邊一塊荒坡。
第一次上山時，曾驚起了一只野雞。
“咯，咯，咯，咯……”
那叫聲，倒和下蛋的母雞類似。
第二次上山，什么也沒驚起。
第三次上山，驚起了一窩馬蜂。
“唉喲，唉喲?！卑l(fā)財抱著腦袋躥下了玉米地。
那天真邪門，中村的太陽很大，悶熱難當。
我剛對人說，發(fā)財曾在西村被馬蜂蟄了三下
我就被米蜂蜇了一次。
我剛對人說，一天之內(nèi)，有人在西村摔了四回，
我自己便跌了兩跤。
過玉米地，玉米桿倒伏在地上。
被絆了一下，我猛然坐倒在地。
站起身，抬頭遠遠地望見了佛山。
佛山在右，筆架山在左，中間是酉水支流新峽河。
從這個方向遠眺，佛山像極了性感的乳房。
阿，佛山，若足夠高大，
我是多么想伸出一只巨大、堅強、有力地手來撫摸你，
感悟你的佛性、佛理！
三
“哥哥兒，哥哥兒……”
那天，在東村的男廁所，
我聽見女廁所有小雞公學著打鳴，
聲音沙沙的、干干的、直直的，
一點兒也不婉轉，忒難聽。
哦，小雞公，你剛學著打鳴的時候，
就像人剛學會了一項手藝，該是多么自豪！
過了幾天，我在男廁所也看見了幾只小雞，
原來它們只不過是來啄食廁所里的蛆啊？
一年來，東村常駐三十多位征地的漢子和娘們，
廁所里便長了好多的蛆，肥肥胖胖，在糞坑里蠕動。
蛆啊，蛆啊，在東村的院落里，
你大約生活在最底層吧？
你生活在糞坑里，卻成了小雞們的點心。
蛆啊，蛆啊，在東村的院子里，
你大約又生活在最高層吧？有一天會變成蒼蠅，
飛上飯桌、爬上水杯，還趴在車輛的外殼上取暖。
萬物向上，連這小小的蛆蟲都擁有飛翔的夢想。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這句老話，在東村的院子里，
莫若改成蛆（蠅）往高處飛，水往低處流吧？
只不過，四周高，中間低，四周的污水都流到豎井里去了。
雨后，就連廁所里溢出來的水，也流進了豎井。
我們吃飯、做菜、下面，就用這口豎井里的水。
晚飯后，若不加夜班，天也不下雨，
我就離開東村，沿蜿蜒的酉水河西岸，逆流而上，
走上一個半小時，就回到了縣城。
在回城的路上，我往往忘記了東村那口豎井，
也忘記了廁所里那些可憐、可憎、可嘆復又可敬的蛆。
當然，在東村，會飛的動物很多，除了蒼蠅，
還有敏捷的燕子、烏黑的八哥、美麗的白鷺，
以及許多說不出名字的小鳥。
那天早上，天下著小雨。
我打著傘，挎著包，慢慢地在村道上走。
村道旁有一小塊濕地，
一頭牛站在濕地里低頭吃草，
兩只白鷺卻靜靜地站在牛背上。
好和諧的場面。
我拉開挎包拉鏈，拿出手機，
想拍張相片至微博顯擺。
卻來了一輛摩托，
發(fā)動機的轟鳴聲驚走了鳥。
可惜這張?zhí)烊撕弦?，鳥落牛背的的相片沒拍成。
于是我捶胸頓足，在那喧嘩，說：真他媽可惜。云云。
那牛抬頭看我，極憤怒的樣子。
大約鳥站在牛背上啄食寄生蟲或皮屑，
讓牛很舒坦。那牛以為是我把鳥嚇走了，
相當憤怒，似乎想沖過來用角攻擊人。
過了幾天，我又見那牛在路旁吃草，
有兩只烏黑的八哥，
在牛的腳邊，跳來跳去。
(編輯：作家網(w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