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
來源:作者:陳希瑞時間:2013-12-21熱度:0次
由于經(jīng)營著小本生意,幾乎每天,我總是頂著星星出門,晚上頂著星星回家。每日,為生計而奔忙,苦、累,我都認了。
上有老,下有小,我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畢竟,不切實際的異想天開,已成過去,踏踏實實、從從容容、平平淡淡才是真。
忘不了年少時那些苦日子。無論春種秋收,每日與牛為伴,年復(fù)一年,重復(fù)著同樣的勞作。
春種了,吆喝著牛,赤腳行走在壟溝里,留下了千百次重復(fù)的腳印;犁鏵過處,翻起了層層黑色的泥浪,陽光溫暖地照耀著大地,曬得人后背發(fā)暖,直到發(fā)熱。一雙腳陷進泥土里,癢癢酥酥的,感覺好舒服。嗅著泥土散發(fā)出的氣息,打心眼里感到,干活不是苦,也不是累,而是一種無可比擬的享受。
夏收了,割麥子、打麥場、種玉米,人跟牛一樣,囫圇打個盹,草草吃幾口,就得下地,一刻也不得消閑。看到金燦燦的麥子入了倉,看到嫩嫩的夏玉米破土而出,又一次舒展著枝葉,迎風招展在溫潤的夏日里,再苦也值了。
秋收了,三春不抵一秋忙,收花生、掰玉米、種麥子,營生一樁接一樁。再苦的時候,置身于看不見盡頭的玉米的海洋里,放開喉嚨,隨便吼上幾嗓子,一身的苦累,也就撥霧見日、煙消云散了。再累的夜晚,也要看上幾頁《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記下幾頁日記,寫下一點生活感受。哪里還有什么苦累,分明就是一種人生的享受。
冬閑了,我還要跟著大人,在冰天雪地里,挖溝修田,手上、嘴唇上凍裂了一道道血口子,依然朗誦著偉人的《沁園春.雪》“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依然哼唱著《智取威虎山》中少劍波的“朔風吹,林濤吼,峽谷震蕩,望飛雪,漫天舞......
由于感同身受,牛身上的那種默默無聞、任勞任怨、苦吃苦做的韌勁兒,分明潛移默化感染了我,教化了我。莫非,我也變成了一頭牛?
就說有一年割麥子,麥子割倒了,我就趕著牛車,一車車往家拉。偏偏遇上了大雨,牛車陷進泥坑里。由于年少氣盛,情急之下,我跟牛一起,拉起繩子,妻在后面死死扛著,繩子深深勒進我的肩膀,雨水打得人睜不開眼,順著褲腿往下流,一步步拉回家…..
說真的,即使在這樣的時刻,涌上我心底里的,不是沮喪,不是苦累,更不是絕望,分明是一首不知名的歌,一支深情的歌,抑或是一支難忘的歌?即使在后來的日子里,這支歌伴隨著我奮力前行。
后來有了車,我就開始跑青島販運瓜菜。花皮大西瓜、結(jié)實的大白菜、頂花帶刺的鮮黃瓜……都是我親手采收的。捧在手,甜在心,心里那個美呀,別提啦。
去青島,走藍村,過城陽,也不過二百里路,卻要早早趕路,為的是攆個早市,賣個好價錢。賣完了貨,中午急著趕回來,下午還要上貨,第二天好早早出發(fā),苦也好,累也罷,都被到手的票子取代了。大霧天,對面不見人,暈頭轉(zhuǎn)向迷了路,是常有的事兒。起個大早,覺沒睡好,老打盹,怎么辦?那就唱吧。唱什么?想唱啥就唱啥。瞅瞅天上閃著冷冷的光、亮晶晶的星星,唱著唱著,車還是差點下了溝,嚇出一身冷汗。白天,盡管視線好,還是老打盹,似乎老是睡不足覺。急著趕路,怎么辦?還是唱吧,那是小和尚念經(jīng),有口無心,眼皮還是直打架,那就邊唱邊哭。這樣一想,淚一流,眼睛不再發(fā)澀,果然奏效,唱著唱著,淚就流下來了……
年復(fù)一年,父母年老了,女兒也長大了,如今讀大學(xué)了,我總覺得,自己肩上的膽子更重了。車輛破了,再換一輛,前后換了五、六輛。不能停,還要跑下去,知道跑不動為止。除種地之外,我還經(jīng)營著兩樣小本生意,每天早上,頂著星星出門,晚上,頭頂星星回家,那是常有的事。
即使這樣,苦累一些,我有自己的喜好。夏天的夜晚,不怕閑話,敢跟在人家大嫂子秧歌隊后頭扭秧歌,敢對著人群唱《我的祖國》、唱劉和剛的《父親》。
即使這樣,再苦再累,還不忘自己的愛好,不忘看書寫作,不忘擠點時間上網(wǎng),聽音樂,寫博客,看論壇,不忘跟親愛的文友見見面,說說話。要不這樣,自己心里會難受。妻打趣說,別人抽煙打牌,看你成天忙都忙死了!
真的,只要活得充實、踏實,喜歡就好。我倒愿意這樣忙死,不愿閑死。
(編輯:作家網(wǎng))